大学“心理干预”系统,为何越来越像“心理监视”系统?


频道:最新公告 来源:天津家教网 点击:133 日期:2023/5/14
       高校的心理健康干预系统建设越来越健全,本是一件好事。但在一些大学生眼里,这个本意是“帮助”的系统,如今却越来越像一双无处不在的“眼睛”。这双“眼睛”涵盖了“学校-院系-班级-宿舍/个人”的四层“预警系统”。从开学做的第一份心理健康筛查量表开始,它似乎就注视每一个“状况异常”的学生,关注着他们的情绪、变故、挫折。等达到某一阈值,有的大学甚至会向学生发出警报:“你的情绪一直不太好,是否该考虑休学了?”经过封校的余波,心理干预系统这双“眼睛”的存在渐渐被学生们感知——有人发现,开学做的心理健康筛查量表,让自己成为辅导员眼中的“重点观察对象”;有人暴露出心理疾病,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叫家长”;还有人因为一时冲动在社交媒体上流露“自杀倾向”,会被学校保卫处轮番上门询问,“要么休学,要么陪读”……安全感的缺失在学生群体里蔓延。甚至有学生问:在这个学校里,是心理问题需要被解决,还是有心理问题的人要被解决?在大多数高校中,现行的心理健康干预系统并非凭空而建,其大多数演变自80年代的德育体系,这就导致其无法摆脱“行政化”的束缚。调查显示,高校中有84%的心理咨询机构挂靠在学工部(处)等部门,11%挂靠在院系,5%在思想政治教研室。一位高校心理健康系统中的负责人员说,学校不是帮助学生解决心理问题,而是帮助学生度过校内生活。“只要确认这个人不出事,危机就解除了。”“眼睛”的一头是背过身,偷偷在日记里写下困惑与悲伤的大学生;另一头是伸长了手臂,企图一点点挽回学生们信任的高校心理咨询师。但在“眼睛“的注视下,他们似乎谁也拉不住谁,谁也找不到谁。是筛查,还是举报?李舜怎么也想不到,自己试图帮助别人心理健康问题的行为,竟成了“举报”。几天前的一个晚上,他在某社交平台上偶然看到一个女孩匿名发求助帖:“想自杀,有没有什么方式推荐。”看到这句话的李舜瞬间清醒了。主修心理学的他,本能地感到一丝不妙。李舜装作同样想“自杀”的学生在帖子底下留言:“我也想自杀,要不聊聊?”没过多久,李舜的手机弹出一条消息:“好。”女孩简短地回复道,同时私聊他了一个微信号。
       女孩是一位国内名校的大学生,没经历过创伤性事件,但因为抑郁症导致情绪低落,悲观厌世,也没有动力就医服药。这是归国不久的李舜第一次面对与他专业高度相关的求助样本。他感到雄心勃勃,认定自己能帮到女孩,并准备将自己从国外大学里学习到的经验应用到女孩身上。“一般高校都会有成熟的心理干预流程,”李舜自信地回复女孩。“比如,带你看病、学业减免、每周1~2次免费心理咨询等。”这是李舜在国外生活中了解到的经验。他记得,自己学校在开学初就会有类似的流程教育。班上有个同学被确诊了抑郁症后,甚至不需要特别询问和申请,学校就会有人向他对接学业减免、心理咨询等资源和服务。“一旦确诊了,这些东西都会自己送上门来。”李舜问女孩,是否愿意让他代替她向学校的心理咨询室汇报,帮她“对接资源”?女孩同意了,并把自己的学生证发给了他。李舜照着学生证上的信息打电话给了学校的心理咨询室。“这个事情我们了解了,你还挺有爱心的。”电话那头的老师夸他道,“我们会去核实一下。”
        还没等李舜沾沾自喜,女孩就生气地在微信里质问他,到底在跟谁“汇报情况”:“大半夜的,怎么学校保卫处来了两拨人找我?”原来,学校的心理咨询室将事情告诉了保卫处,保卫处立即把女孩的情况报告给了学办主任,学办主任又通知了辅导员。第二天早上,女孩告诉李舜,辅导员不仅跟她室友“核实情况”,同时还联系了她的家长。辅导员把学校的条例列出来,告诉他们不建议让女孩继续上学,“让我出去就医,如果就医后需要住院就住院,不需要住院就建议休学。”李舜一头雾水……学办主任是谁?为什么通知的不是学校的心理咨询师?为什么要和室友核实情况?没有时间给李舜懊恼。微信上,女孩反复告诉他,自己受到了各方的压力,非常绝望:“烦死了,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她质问李舜,为什么要跟学校说这个事,让事态“完全失控”。李舜只能不断道歉,向她解释,自己的出发点真的是帮助她去争取资源。“我以为我对流程是了解的。”他说。你现在说这些有用吗?”对方回复。李舜很自责。他将事件的经过告诉了几个朋友,结果“没一个人说我做得对”。他清晰地记得,有位朋友甚至直接跟他说:“你这不是向学校举报她得了抑郁症吗?”后来,李舜从女孩处得知,经与学校协商,通过“家长陪读”的方式继续留在学校里上学。李舜意识到,自己成了让事态失控的“始作俑者”。但他也很疑惑,“为什么学校没有遵守心理干预最基本的隐私保护原则?为什么要让这么多不该知道这件事的人,知道这件事?”当冷静下来,他觉得这所学校的心理健康干预流程过于简单粗暴:“这套流程的出发点是免除责任,并不是真正想解决问题,因此对这个绝望的学生缺乏人文主义关怀,也让学生对心理干预流程变得不信任了。上海交通大学健康长三角研究院医疗管理与评价研究中心执行主任蒋锋认为,现阶段的高校心理健康干预流程中,“隐私保护”未得到应有重视。“一些人缺乏这种应对能力和辨别能力,只知道动员力量阻止事件的发生就行了,而这本该是个专业的干预过程。虽然跟以前那种不闻不问的状态相比已经进步很多,但过程可能比较简单粗暴。”某大学心理委员刘天认为,高校心理健康干预流程实际操作上出现的问题,可以归结于干预流程的目的,主要是为了不让学生在在读期间出事,进而影响学校。所以有些学校不太注重学生隐私,“我们专业的同学比较羞于去找老师,怕自己的事情传出去。”在某些学校,学生的心理健康状况也会影响到其社交生活,甚至是选举、评优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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